八仙塵爆案纏訟10年露曙光！ 最高法院「指標型判決」加溫 消基會團訟二審逾三分之一和解

最高法院去年針對八仙塵爆案求償個案做出「指標性判決」，揭示全案非評價八仙行為不法，也非譴責其肇致損害，而是以《消費者保護法》「同舟共濟」、「分配損害」精神發回更審，助攻消費者保護基金會受理的兩起團體訴訟。高院一年來積極調解，據悉首波團訟案98名被害人已有41人點頭，尚在士林地院的第二波團訟337名被害人也有三分之一表態，糾結多年的官司露出曙光。

首波98人團訟八仙一審「免賠」

時間回到2015年，玩色、瑞博公司負責人呂忠吉租借八仙樂園的泳池舉辦「彩色粉末」派對，卻因粉塵爆炸失火，導致499人燒傷、15人死亡的重大意外；案主呂忠吉最終被判刑5年確定，一路關到滿才出獄。但他從頭到尾都未賠償。

除了個別被害人提出的10多起求償官司，消基會也協助被害人打團體訴訟，分兩波對呂忠吉、玩色、瑞博及八仙樂園公司提告求償。消基會先在2016年接受98人委託，求償22億3676萬4014元，2017年再接受337人委託，這波求償金額高達72億9331萬1605元。但審理進度始終牛步。


在第一波團體訴訟方面，一審士林地院於2023年4月間，認定八仙僅提供場地，並未與兩家業者一起舉辦彩色活動，因而不需負擔賠償責任。而且，呂忠吉對外宣傳時已具體指明主辦單位為瑞博、玩色兩公司，因而判呂忠吉、玩色及瑞博必須連帶賠償3億1096萬2062元；此外，玩色、瑞博必須各負擔懲罰性賠償4747萬627元，共計應賠4億590萬3316元，全案上訴二審纏訟。

至於第二波團訟求償案仍在士院進行中。

不過，棘手的是，身為場地提供者的八仙樂園究竟是否需要賠償，法院的認定幾乎呈現五五波的判決結果，但全案迎來轉捩點。最高法院去年將一起求償個案廢棄發回更審時，做出極關鍵的指標性見解，雖然認定八仙樂園應依《消保法》賠償，但出發點已截然不同。


最高法院：分配損害、承擔風險

不過，最高法院另闢蹊徑，改依《消保法》處理的理由為何？

原來，最高法院根據《消保法》規定，認為提供服務的企業經營者，在提供服務時，應確保該服務符合當時科技或專業水準可合理期待之安全性，如果違反一般消費者的期待，導致損害到消費者或第三人權益，應負連帶賠償責任。

最高法院更從歸責正當性、主體與適用範圍，服務安全欠缺的判斷標準等三大方向闡述見解。

最高法院認為，所謂的「服務安全欠缺責任」，並不是在評價遊樂業經營者提供服務行為有不法，也不是在譴責提供服務導致損害，而是在面對難以避免、不可預知或無法確定的損害事故時，在被害人與遊樂業經營者間，選擇怎麼分配損害與承擔風險的問題。因此，服務安全欠缺責任，是基於「分配正義」理念而來，該思考的是，如何合理分配不幸損害。

最高法院：非肇事源仍須承擔不利益

最高法院認為，遊樂業經營者具有控制危險、提供預防措施的專業知識和技術能力，比消費者必須支出的成本來得低，而且，遊樂業經營者負擔的損害賠償，也可以經由價格機制或保險制度分散，轉嫁給消費者或被保險人集體分攤，減少不幸事件衝擊。

此外，遊樂業經營者從事具危險性的活動，通常也會獲取相對應的利益，理當承擔較高風險及較重責任。

最高法院更解釋，只要在客觀上可以認定「提供或和經營事項有密切關連」外觀的，都應該納入「服務安全欠缺責任」的法規範目的內。否則，提供服務的遊樂業經營者，若用契約形式將經營事業之相關服務交由第三人，利用企業的名聲或形象收取對價，得到提供服務的伴隨利益，卻解除本來應該承擔的服務安全欠缺責任，可能會違反《消保法》的立法目的。

至於業者的「服務安全欠缺」的判斷標準是什麼？

最高法院說，遊樂園屬於民眾休閒生活的重要處所，消費者無法了解或提前得知可能發生塵爆意外，也很難明確得知八仙和呂忠吉名下公司的內部分工，但可以「合理期待」活動具有安全性。系爭活動發生塵燃事故，該危險超出一般消費者之合理期待，非其所能認識或預見，屬非正常或不合理之危險。

值得注意的是，原審認定的事故發生原因，是因為色粉噴灑濃度過高、電腦燈位置沒有隔絕接觸色粉，才引發粉塵閃燃現象，縱使危險源不是八仙直接製造開啟，但八仙較有機會監督、控制和預防，因此必須承擔危險帶來的不利益。

最高法院也認為，《消保法》針對企業經營的賠償義務，課予「無過失危險責任」（編按：企業經營者提供服務或商品欠缺安全，造成消費者損害時，不論是否有違反注意義務、不論是否有過失，仍須分擔賠償責任），倘若企業經營者能證明「無過失」，法院可以減輕賠償責任。


近半和解！高院調解重大進展

最高法院根據以上概念，將全案發回高院更審。

這項見解出爐後，無疑產生了重大影響，讓案件得以逐步走向和解之途，也讓糾纏被害人10年的訴訟之路，得以重燃曙光。

據了解，高院審理首波團訟案，這一年來由前大法官黃虹霞擔任調解委員，在她的勤懇努力下，首波團訟之後有了具體成果。

第一波98人之團體訴訟中，已有41人同意和解，總體和解金額為2670萬5061元。這筆數字是消基會扣除被害人取得犯罪補償金或申領善款等後，重新折算的金額。

而在高院調解表現亮眼的黃虹霞，也成為士院第二波團訟的指定調解委員，據悉進度也大邁進。士院目前有337人透過消基會提出團體訴訟，在黃虹霞的耐心折衝下，約有3分之1的被害人表態同意接受和解，全案在農曆年前將有突破性進展。


各界送暖！23億善款填補被害人

在各界努力下，被害人有機會透過和解獲得補償，同時解決訴訟紛擾，是最完美的結局。據了解，這些年來，外界善款湧入超過23億，已然在某種程度上填補被害人損失。

據了解，八仙塵爆案有三大宗善款來源，第一是新北市政府開設的社會救助專戶，與八仙樂園相同創辦人的萬海航運第一時間就捐款5000萬元、同一家族捐助成立的財團法人勇源基金會則捐款5000萬元，新北市政府一度將這筆1億元圈存為「爭議款」，但其後已將這筆錢納入善款使用。

第二是衛生福利部的專戶，當年萬海也曾主動捐款5000萬元到專戶，專戶裡的善款後來核撥到新北市救助專戶使用。

第三是陽光基金會募集的八仙塵爆重建基金，金額約為2.6億元。除此之外，八仙樂園在案發後也成立「公益信託八仙關懷基金」，規模約1.8億元，而八仙樂園在事發第二天，也立即發出高達323.5萬元的立即慰問金。

據統計，和八仙有關的善款加總起來，金額高達23億1194萬3256元，這些年來已協助填補被害人的實質損害。

此外，公益信託八仙關懷基金迄今仍運作送暖，負責管理的瑞興銀行仍掌管1千多萬元公益款，而援助範圍也包含其他案件的燒燙傷者，有需要者仍可隨時提出申請。